不管有多担心冈格尼尔预告中的核弹袭击，刘弈依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睡下，并且对罗塞引用了拿破仑的名言：“有坏消息再叫醒我。”
事情明摆着的，好消息没什么紧迫的事，坏消息则不然，片刻也耽误不得。
一阵闹钟的刺耳响声将刘弈从睡眠中吵醒。还记得设置的响铃时间是五点半，离预定的核弹发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，罗塞或者谢尔盖少校没来叫自己，说无疑是件好事。
从清醒到整备完毕只花了十分钟，其中包括剃须刷牙洗脸穿衣整理行囊和吃早饭。六点还差十五分，他便迎着热带初升的朝阳来到昨天待了整个晚上的指挥室。谢尔盖少校已经在了，参谋们和罗塞也一样，大家几乎没有寒暄便直接进入正题。
“冈格尼尔没有发射‘三叉戟’么？”刘弈在昨天的位置坐下。
“不，他们发射了，就在预告的时间。”少校语气平静地回答。
刘弈为之一愣：“什么？”随即转向罗塞，好容易才压抑住怒吼的冲动：“为什么不叫醒我！”
“就算叫醒你，”黑人小伙看着有点晕乎乎的，多半是睡眠不足，虽然作为研究人员和半个码农理应习惯熬夜才是，“核弹还是射出去了，不会有任何改变嘛。”
这是句正确不过的话，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豁达，刘弈显然不在其列。他差点要揪罗塞的领子：“那落点呢？哪个城市？死者有多少？损害情况……”
“全部为零。”谢尔盖少校道。
“哎？怎么回事？”刘弈瞬间恢复冷静。
“他们确实在三点钟时发射了一枚‘三叉戟’，发射地点在法属波利尼西亚以北一百五十海里。导弹仅仅飞行了五分钟左右就坠入海中，冈格尼尔发出消息，这一发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有能力发射导弹。”
“他们当然有能力。”刘弈没太明白少校的意思，下意识地重复了遍。
“是的，我们都清楚，他们确实有这能力，”谢尔盖耐心地解释，“但世上大多数人并不知晓这次行动是何人所为。即使他们能精确地找到战略核潜艇并且夺取控制权，也不过比普通的恐怖分子稍胜一筹，许多国家的情报机关如此认为。军情六处的首脑们一直把上一条声明当作恐吓，他们不相信冈格尼尔能破解发射密码并解除保险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现在他们信了。”
“是的。冈格尼尔最新公布的消息，”谢尔盖少校凝视刘弈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东西，“他们开出了一系列条件，如果不能遵守的话，下一次发射便不会再把目标地点定位公海。”
“条件！”
“很长的一份清单，各媒体都有转载，从公布到现在短短两个小时，在FB、推特、ins、朋友圈、微博出现的相关条目超过了三亿。”
刘弈想掏手机自己看一看，不过当着少校的面显得不够尊敬，于是问道：“他们提了些什么条件？”
“呃，还是我来回答吧，”罗塞接过话题，“都是些看起来很戏谑，又是大家希望实现的那种条件。比方说，让英国的王储立刻登基，美国国税局停止收税一年，法国所有的男人不许见情人三个月，天朝的火锅店全部关门两周……”
“停，”刘弈哭笑不得，事关世界安全的大事上，对方竟然玩世不恭到这地步，“要是不遵守呢？”
“他们就发射导弹啊。”
“可是像停税一年这种事，他们难道要等一年吗？”
“他们要求各国在四十八小时内给出保证书，由现任领导人签字。仔细想想，”罗塞声音放低，“这和没有保证也没多大区别嘛，我看冈格尼尔压根只是想让人觉得难堪罢了。”
“我也这么想。不过他们既然发射了一枚导弹，我们应该掌握到潜艇的位置了吧？”
军事上的问题，自然由少校作答：“只是缩小了搜索范围。然而即便知道精确位置，我们依然束手无策。攻占潜艇有着天然的困难，艇上还有11枚三叉戟，我们采取的应对稍有不慎，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最大灾难……我的意思是，人为灾难。”
少校的说法不是危言耸听，这个沉稳的男人从不说大话。11枚导弹和100多枚弹头，若真把冈格尼尔逼急了，天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。主动已经在对方手里，刘弈感到脊背上布满了冷汗。只希望他们和我们一样具备足够的理智
谢尔盖少校继续道：“所以，我们至今没能弄明白，他们通过什么样的手法登上潜艇，又是怎样夺取控制权的，多半是什么新装备的功劳吧。好了，刘，飞机已经准备好，你该出发了。”
没有任何“请努力作战”或者“务必小心谨慎”之类的关照，这才是老兵该有的样子。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，用不着像送孩子上大学那样千叮万嘱，反而影响士气，还可能招致反感。
敬过礼，刘弈转身离去，步子迈得很大，同时不失从容。所过之处，有过一面之缘或者并不相识的同伴们纷纷向他行礼，许多人祝他好运气，顺利完成任务。
听起来我是去拯救世界的，他一一回应，颇为感慨。大家对我很信任，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事至少有一半就是因为我才整出来的。多亏了陆菲，此刻的刘弈不再为过去的事纠结。凭着愚钝的悟性摸索了近十年，还不如一个十五岁小女孩几句话，他自嘲地笑了笑，然后登上为他一人准备的飞机。这种行动，罗塞自然不能再跟着去，再说黑人小伙也已经为了任务出力良多。
机组人员把他临上飞机前的笑容视作自信的表示。“刘弈队长，”当他在座位上安定下来，机长走了过来，“很荣幸能为您服务。听说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而危险，您的笑容依然镇定，真是件好事。要是指挥官惊慌失措，下面的人就很为难了啊。”
“啊，，”刘弈答道，“因为说不定我们几个就把世界拯救了，当然应该笑着出发才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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