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/炮深邃漆黑的洞口对准了场地中心, 跌坐在地的陈玄公只远远的瞧了一眼, 便觉那黑漆漆的洞口中都隐约探出张牙舞爪的狰狞面目,一个个都是因为这些火器而死在他手上的冤魂, 自残忍的炼狱中爬出索命的厉鬼。
陈玄公挣扎的站起身吼道:“住, 住手!无知莽夫,你是想夷平黄山吗, 这么多门火炮齐发,你们自身一个都跑不了!”
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火/器刚猛霸道的威力, 十余座火炮拦在雁门关前,足足拦了大金铁骑十余年, 浑金坚铁浇筑成的实弹,轰然炸裂的瞬间千军万马便灰飞烟灭, 哪怕他再练上一个甲子的金刚不坏神功,在火炮轰炸下也撑不过片刻。常将军虽戎马半生, 却只是真刀实枪的战场上拼杀,在谦王同陈玄公的施压下从未真正见识过火炮的杀伤力。
是以陈玄公的惶恐之言他只信了三分, 料想这火炮定是极为厉害, 以陈玄公的深厚内力都无法与之抗衡,才说出这般夸大的话来恐吓自己。常将军一时更加热血冲顶, 健壮的手臂高高扬起,士兵手中的火把离引线就差分毫, 只待将军一身令下。
常将军一双眼如鹰, 紧紧的盯着夜诀沉, 生怕他一个暴起伤人, 眨眼间毁了他的胜券在握。眼看长公主依然怔怔的立在那两人身旁,语气愈发焦急道:“长公主!莫要被金贼迷惑了去,快回老臣身边来,小心火炮伤人!”
其实哪用他喊叫,铁轮转动的咯吱声萧白玉听的清楚,但她瞧都不瞧一眼,只撑着一双饱含沉重水雾的眸望着秦红药,用一种她今生再不会拿来去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望着她。前一道还未风干的泪痕重又湿润,悬在下颌上轻如鸿毛,又重如泰山。
然而从她唇中挤出的字句并非质问,也无怨恨,只轻声询问,一如之前与她私语道:“你此话何意,你我走到今时今日,只这么一句便……弃我而去?”
秦红药逃避一般的,目光胶着在常将军身后的火炮上,那黑幽幽的洞口几乎要把她的魂都吸进去。她不敢眨眼,双唇都似僵硬了,开口如顽石落地,生硬道:“你应当听从那位将军的,到他身边去。”
萧白玉的目光都凝固了,她皱了下眉,上唇颤了颤,却又抿了起来,似是一时半会儿失去了措辞的能力。
“这便是你的答复?”
就算秦红药想沉默以对,永远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像是针扎一般催促着她开口,她怎会不清楚她的白玉是多么倔强的人。可秦红药又如何忍心一再用伤人伤己的话去推开她,她何曾有罪,她何其无辜。
恐怕真正问心有愧的是自己吧,从第一次见面便开始欺骗她,修罗教不过是大金想要吞并中原的第一步罢了。修罗一教本在北漠安安稳稳二十年,她同哥哥遵了父王的旨意,以残忍的手段让前教主消失在这世上,自她们正式接手掌控修罗教开始,便早已预兆了大金的铁骑将会踏平中原。
所谓的身世,所谓的身不由己,初初信手拈来也只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和同情,可愈到后来,便愈没有说出口的机会。只想,那便瞒下去,瞒一辈子也便罢了,她这一辈子结束了,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中人。
除掉金铁衣和他背后的谦王,是帮她,也是帮自己,当中原武林同朝政再无掌势之辈,那倾覆不过也就眨眼之间。但当大金踏破雁门关之时,她同白玉早已在北漠安安稳稳,无人打扰,也不问世事。
她本做好了打算,在一切了解之后,一定要劝说着白玉同她回北漠,不管用什么借口。却没想到为了自己,白玉竟舍弃了九华派的掌门之位,九华派在她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,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,那代表着她的师父,养她育她二十年的人,那就是她的信仰。
她这十年来在中原机关算尽,却不曾想在即将大功告成的一刻前功亏一篑,父王既死,她如何能弃大金于不顾,又如何能让白玉弃中原而不顾。
秦红药压抑着满心的酸痛苦楚,似喃喃自语般,又的确让彼此听的一清二楚:“你且去罢,以后……你应是中原的大英雄了。”
萧白玉深深吸了口气,泪痕渐渐风干,她语气有种诡异的冷静:“你在嘲笑我么?”
秦红药眉心一跳,这种口吻她太过熟悉,彷佛已经刻在了她的筋脉当中,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幕迅猛的浮现在眼前。无需回忆便已觉得疼痛,在医庐旁的大树下,萧白玉识破她的谎言后,也是用这样一种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的表情,冷静到极点的问她“你连自己的人都能杀,我又算什么”。
秦红药忽然想笑,笑自己的傻,她这是在干什么呢,莫非她离了萧白玉还会好过么,莫非日后当真在战场上相遇了,她当真下得去手么,既然早知结果,又何苦在这里苦苦挣扎。于是她便真笑了出来,目光流转间闪出惯有的妩媚光芒,她忽然凑近,玩味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白玉同我走啊,待我大金的旗帜傲立在中原上时,白玉便是我的驸马,如何?”
她们的距离太近了,近到萧白玉只有一眨眼,都会碰到她的脸颊。就是在这样的距离下,秦红药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中的失望与悲哀,却没有犹豫,一丝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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