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尾上,船夫也在盯着同一艘船。
“是不是出事了噢,黑黑的,没动静。”小个儿瘦船夫也想到了同一处,“姑娘,你看你要是不介意,我们就过去看一眼……”
在大地上竞夺争斗无休无止的人类,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上时,却会格外珍惜偶遇的航船。哪怕是对头敌人,在看见遇难幸存者的小舢板时,也会放下软梯搭救——这不仅是海都人眼中的天经地义,也是国与国之间的公约。
“去看看吧,”米莱狄听见自己说。虽然她今夜并不关心别人。
老式送行艇轰隆隆响起来、向那艘船驶去的时候,米莱狄麻木地坐在甲板上,看着远方的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;驶了一大半的距离后,却有一道白光猛地刺穿夜幕,遥遥的有人喝了一句:“什么人?”
虽然声音模模糊糊,但声气这样粗壮,肯定不是需要救援的人。
“我、我们是送行艇……”船夫答道,“过来看看。”
“赶紧走,”那个嗓门远远喊道:“别来晦气!”
船夫一向是被人吆喝呼指惯了的,忙一转舵,却被米莱狄一把按住了肩头。
“你再与他多说几句,”她低声说,“引他回你一句话,我加二十个铜币。”
船夫一愣,想了想,又喊道:“你、你们的船没事吧?”
“少废话,你的船才有事。快走!”
“那你们怎么黑着灯……”
“谁给你的胆子多管闲事?再不走,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。”这一次,威胁意味已经很重了,船夫立刻不敢再说了。
听到这儿,米莱狄也确定了。
她回想起自己赢得影现机关那一天,被几个表兄弟拦住后,有一个冲她说“你以为女孩随便说话就不会挨教训了?”——那时他的语气与现在一模一样,饱含着威胁。
谁都知道,那几个表兄弟是给族长做事的亲信……也就是说,这艘船八成是高塔族长家的。
凌晨时分的偏僻远海上,为什么会停着一艘族长家的船,一动不动、灯火俱灭,还不许别人靠近?
高塔航线在哪个方向上,米莱狄自然清楚。审判家族分给“海浪协奏曲”新晋家族的航线和产业都是固定的,未经允许,不能开辟新海路;同理,也不可以经营新产业。
米莱狄一动不动地想了一会儿。
“姑娘,”船夫有点犹疑,“我们走吧?”
“稍等。”米莱狄问道,“你船上有桨吧?”
一般老船上即使有推进机的,也都会备上船桨,以防不时之需。
“有、有……”
“好,”米莱狄抬起下巴,示意他去拿。“你先绕出去一圈,然后关掉推进机和船灯,我们趁黑把船划回来。”
“什么?”
她早已预见船夫不会情愿,但她知道船夫担心的是什么,又知道什么是他很难拒绝的。“我保证你不会有麻烦。这船接下来三小时,都是我的,你照办还有赏钱拿。快去。”
一般人似乎总是在下意识地等待着被领导、被指示;有时一个语气果断的命令,远比劝说有效得多——果然,船夫犹豫了一下,还是去了。
在船上人以为他们走了之后,来自那艘大船的白光也从海面上消失了。送行艇很快就灭了灯、停了推进机,在黑夜掩护下转了半个圈,慢慢地重新靠近了大船。
“我、我不想惹麻烦啊,”船夫划着桨,又气喘、又惶恐地说。
“我说过,你不会惹上麻烦的。”米莱狄一边观望着船,一边语气平稳地说:“你在这儿停下,现在还有一段距离,你只要安静,就不会被他们发现。”
说它是大船,也只是与送行艇相比罢了。
她从没在家族港口里见过这一艘船,它甚至都不是一艘海船。在它的船身两侧,各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圆轮,圆轮上扎着一圈扁平船桨;小半圆轮浸在海水里,最顶部的船桨从船身护栏上高高伸了出来。
当推进机发动起来时,两个旋桨轮就会跟着转起来,推开河水,使船前进——但是在水力磅礴的大海里,就有点不太够用了,即使也能入海,也是勉勉强强的,为什么不用族长家的海船呢?
借着昏暗星光,她模模糊糊能看出来,它的船帆上没有任何标记,船头上也没有立起一座小金属高塔——若不是听见了熟悉的嗓音,谁看了都不可能认出这是一艘高塔家的船。
或许用河船,正是因为它不会被认出来吧。
黑浓夜色里,除了海浪微微拍打的声音之外,米莱狄渐渐辨别出了另一种声音。
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,只能隐约判断出它来自船身另一面。就像是绳索缓缓摩擦过地面似的声音……米莱狄微微皱起眉头,揉了几下太阳穴,感觉哭后的脑子仍有点蒙蒙的,想不出答案。
说起来,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决定跟上来也不知道。毕竟族长干什么,似乎和她也没多大关系。
只不过,她的妈妈留在这片海里,她在这个世界上的重心、她唯一的家,好像也随着移来了这片海。米莱狄似乎能听见伊丹的声音,像在家里时随口问“我把机关油放哪了”一样,正在她耳边轻声问道:“族长正瞒着我们什么?”
她想给妈妈一个答案。
“奇怪,”船夫小声说,“这不是一艘捞河沙的船嘛,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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