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狭窄逼仄的楼道。
覃小津站在楼道前愣了愣。
他没想到在云城这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国际化大都市里,还会有这样简陋的小区。
小男孩朝覃小津鞠了一躬,就拉着他的手急急向楼道上跑去,嘴里说道:“哥哥,求求你了,救救我妈妈和我妹妹,她们晕倒了,妈妈的手机关机了,打不了120……”
覃小津跟着小男孩来到一个套房门口。
隐约有煤气的味道从门内泄露出来,覃小津一惊,立即推开了屋门。
屋子里竟然没有灯,只有靠窗的桌上放着一把手电筒,光线里一台古筝映入眼帘。
覃小津的目光划过那台古筝,伸手去靠门的墙上找开关。
“哥哥,家里没有电,你快来,我妈妈和我妹妹在浴室里。”小男孩边说边冲向浴室的方向。
覃小津不敢迟疑,一边疾步跟了过去,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。
浴室很小,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倒在地上。
是煤气中毒!
煤气罐就在浴室的角落,覃小津快步过去想要关阀门,发现煤气罐已经关上。
他抬头看浴室的墙上并没有窗户,退到客厅里,发现客厅的窗户也已经打开。
显然,小男孩在去搬救兵前已经做好了这些。
覃小津走到屋子门外去用手机拨打了“120”:“请派一辆救护车,我这里有人煤气中毒,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……”
小男孩跟到门口满眼期待看着覃小津,忽见他一顿,继而看过来,问道:“你家里的地址。”
“这是我妈刚租的房子,我不知道地址。”小男孩垂了头颅,充满自责的样子。
覃小津只好挂了电话,他回到浴室门口看着地上的母女,旋即又走进卧室。
手机的亮光里,覃小津看见卧室的床上正放着一条背巾……
老张撑着雨伞在马路附近寻找覃小津,转了一圈也不见覃小津的踪影,他害怕覃小津去而复返与他错过,便又回到原地等着。
正跺着脚,就看见覃小津抱着一个年轻女人从雨中疾步过来,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。
“小先生!”老张急忙迎上去。
他从覃小津手上接过那个昏迷的女人时微微愣了愣,覃小津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小女孩。
“张伯,去医院!”覃小津说道,带着微微的喘息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覃家,灵堂。
虽然覃川老先生过世的讣告才刚刚发出,领导、专家、音乐界人士的挽联、花篮却已经陆续送来,此时已经堆了大半个灵堂。
大屏上正投放着老先生生前照片,两旁“难忘手泽,永忆天伦;继承遗志,可颂先芬”的挽联哀思醒目。
已是午夜时分,老先生生前创作的代表筝曲还在灵堂内音韵缭绕,被鲜花簇拥着的老先生的遗体显得分外安详,仿佛正听着那筝曲安然入眠。
此刻,守灵的是覃老先生的妻子桑蓉教授与一双儿女:长女覃湖,儿子覃山海。
“妈,太晚了,你去睡觉吧,我和山海守在爸身边就好了。”覃湖弯身挽住桑教授的胳膊,再次劝道。
覃川弥留前住院的一段日子,覃湖一直照顾左右;覃川去世,覃湖又悲痛欲绝,哭了许多眼泪,此刻和桑教授说话,声音是沙哑的,带着疲惫。
“我是在等小津。”对于桑教授来说,老伴的过世已有心理准备,毕竟病了许久,又是八十多岁高龄,也算寿终正寝,而即将见到阔别十年的长孙,才是令她最紧张的。
覃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覃山海,覃山海正抓着手机立在灵堂门口,双眉紧蹙,心情有些沉重。
“给老张打了电话了吗?他们到哪儿了?”覃湖问。
覃山海慢慢走进来,说道:“老张说,他和小津正在医院。”
“在医院?”覃湖惊呼。
桑教授握着覃湖的手,眼睛却看向覃山海,激动着:“怎么会在医院?是不是小津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妈,你别担心,小津没事,他们只是在救人。”覃山海安抚着桑教授。
和覃湖比起来,覃山海的声音更为沙哑,整个人显得憔悴。父亲生病的这段日子,他也是夜以继日陪伴在父亲病床前。
“救人?救什么人?”桑教授困惑问道。
覃山海苦笑了一下,他也不知道啊。
医院,女人和孩子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,终于从抢救室出来,住进了病房。
“小先生,咱们该回家了,大先生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,桑教授和覃教授也都在等你呢。”老张提醒覃小津。
“张伯,你去外面等我吧。”覃小津淡淡的语气支走了老张。
他将整整齐齐折成豆腐块的背巾放到储物柜上,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和孩子。
小女孩苹果脸,模样可爱,此刻昏迷着,却没有痛苦的表情,似乎睡得香甜。
而女人,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,大概是因为鬼门关走了这一场,整个人显得沧桑而憔悴。
他再回头看向那个八九岁的男孩子,男孩子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,在脸上形成两道泪痕。他和小女孩长得颇为相像,身上却有股和年纪不符的老成。
见覃小津看向他,他给覃小津深深鞠了一躬:“哥哥,今天谢谢你,你垫付的医药费等我妈妈醒了,她会还你的。”
男孩子这样说的时候,声音变得很低,似乎心里没有底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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