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矜霄抬手在戏参北斗的灯盏上, 屈指轻轻抚了一下,尾音极轻的声音,在眉宇清冷无情的神光里,似有若无的漫不经心:“你觉得顾相知这张脸, 喊得出酒卿哥哥这种称呼吗?而且,琴娘小姐姐的人设,在很多人眼里,其实是兄控。她倒是会喊莫问哥哥, 你想听吗?”
神龙呆了呆,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有点沉迷当戏精了,演得还是苦情戏。
它飘远一点,冷静自若地说:【其实我就是怕你打死他, 强行卖个萌, 打断一下技能吟唱。】
“怎么会?鹤酒卿这么好, 素不相识,眼睛看不清, 都还救我两次, 大概也救过很多人。我当然跟你一样喜欢他。”顾矜霄平静地说。
神龙莫名松一口气, 它一直很担心,顾矜霄喜欢像燕双飞那样的坏蛋。毕竟坏得又变态又英俊, 还会说又渣又真挚情话的反派,真的很妖孽啊。
顾矜霄本来就很暴君反派气质了, 万一被近墨者黑了怎么办好?神龙真是操碎了心。
“鹤师兄, 上次我就说过, 我是个大夫。你的眼睛不舒服,我可以帮你医治。”
鹤酒卿的脸上毫无阴霾,笑容温暖清澈:“小友的好意我自然知道,我不是讳疾忌医的人。我的眼睛并不是生病,是天眼封印的鬼魅,数量到了一定时候,就会看不见一段时间,等里面的鬼魅处理了,就会再次恢复到从前。”
顾矜霄只说:“你怎么知道,这种程度的问题不能治疗?所谓恢复到从前,也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直视强光。”
鹤酒卿的神情无忧无虑,翩然自在,就像《华南真经》里描述的凭虚御风无形无束的神人:“其实我第一次慢慢看不见的时候,年纪小,心里也很害怕。那时候遇见一个很好的大夫。他跟我说,我的眼睛不是生病,关上之后就会像普通人一样。只是,我就无法再开天眼,也没有封印鬼魅的能力了。”
白纱蒙着眼睛,看不清眉眼,可是还是轻易叫人捕捉到他的笑容。
鹤酒卿笑起来的弧度其实也不大,笑容也不是很多。只是一点点就让人觉得温暖微醺,像夏夜的月光流淌在清澈的河面上,梦一样,美好又隽永。
“人想得到什么东西,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好。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,看不见的时间就过去了。习惯了黑暗,再能看见,就也不觉得这点不便有什么不好。”
顾矜霄唇角微扬,慢慢笑了,弧度极浅,但他笑不笑的,面前这个人也不会知道。
“鹤师兄的话很有意思。不过,鹤师兄何时有需要,都可以找我。也许我能治好你的眼睛,也能保留你封印的能力。”
鹤酒卿颌首:“那就先谢过小友了。对了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顾矜霄侧首,看了一眼这居高临下视野下的落花谷,神情平静:“鹤师兄怎么会在这?这里昨夜发生过一场灭门惨案,你可遇见过什么不寻常?”
鹤酒卿神情微凛:“跟小友出神入定不一样,我所学繁杂,可以短时间内真身直接踏足阴阳两界。之前在枉死城内遇到一个小孩子,他明明是生人,有太半却更像鬼魅,见了人就慌慌张张地跑。追逐他的时候无意来到这里,正好时间到了,谁知道出来就见到一群活死人围着人。发生了灭谷惨案,怪不得这里这么重的阴气。”
“鹤师兄,那小孩子既然能出入这里,很有可能就是这落花谷唯一的幸存者。你若见到他,务必将他带去鸦九爷的烈焰庄。落花谷谷主夫人,正是鸦九爷的千金。”
鹤酒卿点头:“好。这里颇为不祥,这么多活死人出没,我先护送小友出谷……”
“你要送燕某的未婚妻出谷,去哪里?”含笑的声音在不远处,好整以暇的响起。
燕双飞不知何时,就站在这正殿廊檐的一角,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。
他抱臂扬唇,眉目飞扬,神情愉快又总是带着几分懒洋洋。只是,之前在顾矜霄面前,就算是变成红名,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逼人的杀意。
现在,尽管看似愉快无害的笑着,周身散发出的气场,却是直接可观的危险。
鹤酒卿有眼疾,自然更为敏感些,手中银白缠枝的剑身,蠢蠢欲动想要出鞘。
“你是谁?未婚妻又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鹤酒卿声音从容。
燕双飞弯弯的桃花眼睁开,笑意渐退,眼尾微勾,就有几分猫科动物的幽冷慵懒。
“这是落花谷,我自然就是燕双飞。你们方才说得,烈焰庄鸦九爷的外孙。燕双飞的未婚妻,自然就是奇林山庄的大小姐林幽篁。只是很多人不知道,她化名顾相知在外行走。”
鹤酒卿的声音平和:“谷中被灭门,燕少谷主为什么心情好像还很好?”
“我心情不好啊,”燕双飞的声音已经毫无笑意,却仍旧一点懒洋洋的似笑非笑,“毕竟,未过门的妻子差点被一个妖道拐跑了。”
鹤酒卿语气平静:“只是因为妻子?满谷的血债,族中之人惨死,倒不算什么了吗?”
“怎么会不算什么?”燕双飞斜睨一眼,忽然笑了下,冷冷地说,“他们死了我多高兴啊。你看,整个落花谷都是我的了,我想在这里做什么就做什么。但凡我们这种豪门世家,这种争权夺利叛乱相杀的事,自小司空见惯了。只不过,我燕双飞唯独坦率真诚,所以懒得玩哭丧这套。更何况,喜事在即,怎么好被扫兴。他们死绝了,正也不会有人来对这场婚事指手画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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